在此次特大拐賣兒童案中,云南昭通是拐出地,四川涼山既是拐出地又是中轉地,而福建則是拐入地。在以往警方的打拐行動中,這些地方也是經常涉案。連日來,本報記者分路深入昭通、涼山等地,探尋人販子在這些地區(qū)的販嬰生態(tài)。
云南昭通:拐出地
□成因
經濟落后,交通不便,當?shù)厝素溩訌囊恍┥钬毟F的父母手中低價買孩子。
人販子分層低價販嬰
昭通位于云南省東北部的烏蒙山區(qū),與四川省涼山自治州交界。云南省公安廳刑警總隊二處處長熊曉明說,由于昭通山多,交通條件較差,經濟發(fā)展水平在云南省處于落后的狀態(tài),昭通也一度成為拐賣嬰兒的重災區(qū)。與昭通情況相似,云南的文山、紅河、曲靖等幾個市也是嬰兒的重要拐出地。像此次行動的重要“戰(zhàn)場”昭通市大關縣,處于烏蒙山深處,交通十分不便。近幾年來,在云南省127個縣的財政收入排名中,大關縣一直在最后三名徘徊,即使是2011年,該縣的財政收入仍停留在5000萬左右。
像昭通、文山這樣的山區(qū),經濟發(fā)展長年落后,在這種情況下,一些不務正業(yè)、好吃懶做的人就打起了孩子的主意。上世紀90年代,人販子們在街頭誘騙孩子,進行拐賣。有的人販子為了省事,甚至直接盜搶嬰兒,這種情況給當?shù)厝罕妿順O大恐慌。經過當?shù)鼐蕉嗄甑膰绤柎驌,盜搶嬰兒及誘騙孩子的現(xiàn)象已經基本被杜絕,販賣兒童的模式發(fā)生了變化,人販子的手段更加高明和隱蔽,抓住當?shù)匾恍┤罕姷纳钬毟F等實際困難,誘騙嬰兒的父母出售孩子成為一個主要途徑。
昭通的人販子,也有層級之分。一般是由低層的人販子找孩子,再轉到高層人販子手里。低層人販子一般是以三四千元的價格買到嬰兒,高級人販子加價四五千元將嬰兒收購,然后與福建等地的上線聯(lián)系。根據(jù)昭通嫌疑人的交代,目前男嬰的價格在兩三萬元,女嬰的價格在一兩萬元,他們以此價格將嬰兒出售。云南作為嬰兒的拐出地,人販子們的出售價格還處于較低的層次,到了福建后還存在層層加價的情況。
人販子威脅超生家庭
昭通市公安局刑警支隊副支隊長魏雪松說,由于昭通市的整體經濟條件落后,很多農民年均收入僅兩三千元,一些農村家庭也有超生的情況。一些低層人販子就會找到嬰兒的父母,出價三四千元輕松購買到嬰兒,“昭通山區(qū)農村確實是很窮,很多農民生了孩子就是負擔,根本養(yǎng)不起,無奈之下就出售了”。
還有的人販子,一旦發(fā)現(xiàn)有人超生了,就會主動找上門,為嬰兒的父母“講解”計劃生育政策,威脅要對其超生進行舉報。經過這樣的一陣忽悠,很多父母對人販子深信不疑,此時人販子進一步提出,可以把孩子交給他,送到附近條件更好的人家來養(yǎng)。父母要是想孩子了,可以隨時去看望。經過這樣的“政策攻心”和“甜言蜜語”,這些父母便完全相信,乖乖地將孩子交出,此時人販子便拿出一筆錢,一般在三四千元,作為孩子父母的“生活費”。獲得孩子后,人販子們便迅速找到上家,將孩子出手,以賺取差價。
高層人販子以萬元左右的價格買來孩子后,就進入了運送環(huán)節(jié)。人販子們往往采取“夫妻”搭檔的形式逃避打擊。在運送過程中,有的人販子為了讓孩子安靜,甚至在奶粉里加上安眠藥。由于運送時間較長,有的嬰兒生病死亡,人販子便直接將嬰兒的遺體丟棄。
涼山:拐出地和中轉地
□成因
經濟不發(fā)達導致一些人法制意識淡薄,傳統(tǒng)思想嚴重,給了人販子可乘之機。交通相對發(fā)達,附近一些人販子往往通過西昌將孩子賣往外地。
從拐婦女到賣親生嬰兒
涼山自治州,位于四川省的西南部,與云南昭通隔金沙江相望。而提起拐賣兒童,這個川滇交界地區(qū)首先會闖進人們的腦海里。
據(jù)當?shù)厝朔Q,涼山州拐賣人口由來已久。早在幾十年前,以拐賣婦女為主。2000年以后,拐賣婦女現(xiàn)象有所減少,但盜搶拐賣兒童的情況開始多發(fā)。
涼山州公安局刑偵支隊隊長楊大章證實了這種說法。據(jù)楊大章介紹,在警方的打擊下,2000年以后,拐賣婦女的案件下降了,但盜搶拐賣兒童的案件開始多發(fā),而且多發(fā)生在少數(shù)民族聚居區(qū)。到2009年,這些案件更是呈現(xiàn)高發(fā)態(tài)勢,那一年也是拐賣兒童的高發(fā)期。據(jù)統(tǒng)計,2009年涼山州共發(fā)生拐賣婦女兒童案件為170起。
在警方的高壓打擊下,2008年以后就沒發(fā)生過盜搶兒童案件,拐賣兒童現(xiàn)象也逐漸減少,但一些親生父母為了掙點錢,把自己的親生孩子賣掉,一個孩子賺到一萬多塊錢。豈不知,他們拿到的只是少數(shù),一些人販子將孩子轉手,價格最高能達到七八萬元。
多種原因致兒童被拐賣
現(xiàn)在的涼山自治州,是由原來的涼山州和西昌市合并而成,西昌為其州府所在地。涼山州共有西昌市和16個縣,大約有480萬人口。不管是當?shù)鼐揭埠,還是當?shù)厝藗,在說起販嬰的原因時,經濟條件都是一個不愿意說卻又不可回避的問題。
據(jù)了解,涼山州整體上的經濟收入并不差,國民經濟收入在四川省排名比較靠前。數(shù)據(jù)顯示,2011年涼山州實現(xiàn)地區(qū)生產總值1000.1億元,總量居全省第7位;全年累計完成全社會固定資產731.6億元,總量首次突破700億元,在全省21個市州中位居第三。
但正如當?shù)厝怂f,涼山經濟是典型的二元經濟結構,像西昌是非常富裕的地方,而像一些大山深處的地區(qū),則是相對貧困地區(qū)。
針對生活不下去才賣自己親生嬰兒的說法,涼山州副州長、公安局長余毅并不認同。余毅告訴記者,雖然涼山的貧困地區(qū)相對落后,但近幾年政府的投資很大,基本的生活還是有保障的,不至于因為生活不下去賣孩子。
余毅認為,是多種因素導致了涼山拐賣兒童現(xiàn)象的出現(xiàn),包括法制意識淡薄、教育落后等。這也導致當?shù)厝酥啬休p女思想嚴重,為了生出一個男孩,有的家庭只有超生,生出幾個女兒。自己養(yǎng)不起,就只能送人。一些人販子,看準這個機會,借口送人,實際上是把孩子轉手倒賣。
警方打拐尋求改變方法
打拐早期,涼山警方會在火車站設卡,對抱小孩的旅客進行重點檢查。高速公路貫通后,警方又在公路增設關卡檢查。警方曾經在一個星期內,查獲了十幾個準備賣往外地的嬰兒。
在警方的高壓打擊下,人販子也慢慢改變策略。從坐火車到坐汽車,然后坐面包車,甚至有的人販子改坐飛機。這兩年來,販賣的嬰兒也越來越小,有的剛剛出生幾天。這些情況都加大了警方的打擊難度。
楊大章說,警方同樣也在針對這些改變,改變打拐的方法和策略。在保持常規(guī)手段的同時,當?shù)鼐揭苍趯で蟾淖兎椒ā?/P>
余毅表示,拐賣案件目前的困難還包括取證難、解救難等,跨區(qū)域性強。雖然全社會的關注度高,但舉報的人卻又非常少。
針對新近出現(xiàn)的拐孕婦現(xiàn)象,楊大章表示,警方會考慮一種新的監(jiān)管模式。比如一個村子里的孕婦有幾個,每個月排查一遍。如果一個孕婦應該十月份生孩子,但過了十月份,卻沒有見到孩子,就會重點監(jiān)控,查找孩子的去向。楊大章表示,這種做法需要與計生委等部門聯(lián)手建立信息平臺,僅靠警方一家,做起來難度會比較大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