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日,本報刊出了《<三字經(jīng)>被禁、被刪引發(fā)跨年爭議》一文,讀者反響強烈,特別是獲知可以向央視《百家講壇》主講人、復旦大學錢文忠教授提問,就國學問題進行交流時,更是紛紛致電晚報熱線。記者匯總熱心讀者們有代表性的話題,九問錢文忠教授。
收到記者電子郵件發(fā)送的采訪提綱,正應邀在汕頭講學的錢文忠從緊張的日程安排中抽出時間,以一貫嚴謹?shù)闹螌W態(tài)度認真作答,5日下午第一時間把書面解答回傳給記者。據(jù)了解,這是當下沸沸揚揚的《三字經(jīng)》爭論熱潮中,在《百家講壇》以解讀《三字經(jīng)》聞名的錢文忠教授首次接受媒體采訪。
晚報記者 張翼飛
“歷史經(jīng)驗早就告訴我們,刪書會起到什么作用”
記者(以下簡稱記):山東省教育廳稱,各地中小學在開展經(jīng)典誦讀活動時由于“研究不深、分析不透、甄別不夠,致使一些帶有糟粕性的內(nèi)容流入校園,造成了很壞的負面影響,扭曲了學生的價值觀念”,要求學習《三字經(jīng)》等內(nèi)容時要“取其精華,去其糟粕”。您對這個問題怎么看?
錢文忠(以下簡稱錢):我贊成對于所有經(jīng)典都必須深入研究、透徹分析、適當甄別,當然也贊成在學習《三字經(jīng)》時要“取其精華,去其糟粕”。這是對待傳統(tǒng)文化應有的態(tài)度,也是學習傳統(tǒng)文化的題中應有之義。
至于“一些帶有糟粕性的內(nèi)容流入校園,造成了很壞的負面影響”,我希望能夠有很具體的例子。
記:湖北省武昌區(qū)九龍井小學語文教研組主任魏賢佐稱:“中國國學經(jīng)典中大多數(shù)內(nèi)容都是好的,但也有一些不科學或與時代發(fā)展相悖的東西,如封建思想嚴重,輕視女性、輕視勞動等!薄拔裘夏,擇鄰處”、“書中自有黃金屋,書中自有顏如玉”等句子被刪掉,您對這個問題怎么看?
錢:除了不同意隨意使用“封建”這個概念以外,我對魏老師的意見完全贊成。對于刪書,我持反對意見,歷史的經(jīng)驗早就告訴我們,刪書會起到什么作用。
我們需要的是批評性的解釋。就算這些語句有問題,難道不正可以給講述者提供分析和批評的機會嗎?難道不正可以讓學習者感受傳統(tǒng)文化的復雜嗎?
“絕大多數(shù)人還是重視國學啟蒙讀本的正面價值的”
記:有媒體引用您去年11月在第三屆新東方家庭教育高峰論壇上,有人問您這幾年講國學、講《三字經(jīng)》《弟子規(guī)》,覺得最大的難處在哪里?您認為“最大的困難是如果按照《弟子規(guī)》《三字經(jīng)》的標準培養(yǎng)出來的孩子,到社會上90%是會吃虧的”。對這一論點,您覺得媒體是斷章取義,還是確實能代表您對國學教育認識的說法?
錢:我注意到最近有一些媒體在炒作我的這些話。我必須說明,這是斷章取義的慣技。我的原意是:您所引述的那些話所反映的情況,恰恰是我們教育缺失的結(jié)果。在這方面,我發(fā)表過很多署名的意見,盡可以參考。
記:您覺得目前一些地方“圍剿”《三字經(jīng)》等國學經(jīng)典,是這些典籍出了問題?還是我們這個社會出了問題?我們需要刪減版的《三字經(jīng)》嗎?
錢:“圍剿”這個詞很可怕,也許太重了吧?
就我接觸到的范圍而言,絕大多數(shù)人還是重視《三字經(jīng)》等國學啟蒙讀本的正面價值的,當然,這不等于說它們沒有毛病。要求幾百年前的讀物完全符合和滿足今天的要求,豈不是癡人說夢嗎?
記:怎樣學習國學經(jīng)典才是正確的學習方法?是原封不動全盤接受,還是與時俱進推陳出新?如果一定要“取”、“舍”,該怎樣“取”、“舍”?
錢:這個問題太大了,需要具體分析。您也可以參考我在別的地方發(fā)表的意見。
“背誦國學典籍,最好加以適當?shù)呐u性解釋”
記:鄭州有不少學校把國學教育作為學校的特色教育,要求學生們必須背誦《三字經(jīng)》和其他國學典籍,并把它們作為自己的日常行為規(guī)范。對學校特別是小學進行的國學教育,您有什么好的建議?
錢:我尊敬鄭州那些學校的做法,我相信,這些學校的老師了解學生們的需要。就小學國學教育而言,我認為應該重視記誦、適度講解、規(guī)范行為。
記:您在央視《百家講壇》講《三字經(jīng)》,影響了很多觀眾,正是您的大力弘揚,很多家長認識到國學熏陶的重要性,開始對孩子進行國學典籍的灌輸和培養(yǎng)。您覺得孩子從小就會一字不差地背誦《三字經(jīng)》等國學典籍,有沒有必要?該不該提倡?
錢:在加以解釋,最好是適當?shù)呐u性解釋的同時,背誦是必要的。
記:在家庭教育中,您對自己的孩子怎樣進行國學傳統(tǒng)教育?
錢:我相信我孩子就讀學校的教育。那是我曾經(jīng)就讀的母校。
記:您今后還會在電視媒體上或通過其他方式做《弟子規(guī)》等國學典籍的講座嗎?您下一步的相關(guān)計劃能透露嗎?
錢:暫時沒有這方面的計劃。但是,我會寫一些講解性的書籍,比如,我在著手準備《錢文忠解讀菜根譚》等。
采訪結(jié)束后,下午6點30分,錢文忠教授一下飛機又給記者打來電話,一再表示,日程太滿,行色匆匆,實在沒有時間詳細回答,對晚報讀者有些歉意。他強調(diào),自己贊成對《三字經(jīng)》重新認識、有甄別地接受,但堅決反對刪書,絕對不能接受。
錢文忠
1966年生于上海,祖籍江蘇無錫。1984年考入北京大學東方語言文學系梵文巴利文專業(yè)。后留學德國漢堡大學印度與西藏歷史文化學系,F(xiàn)任復旦大學歷史學系教授,中國文化書院導師,華東師范大學東方文化研究中心研究員,北京電影學院客座教授,季羨林研究所副所長等。
錢文忠是著名國寶級大師季羨林教授的入室弟子,中國僅有的幾位專業(yè)研究梵文、巴利文的學者之一。2008年錢文忠在《百家講壇》主講《玄奘西游記》,立即引起轟動。2009年春節(jié)期間,錢文忠再度在《百家講壇》主講《解讀三字經(jīng)》,又創(chuàng)下平均2.12%的高收視率,贏得一片美譽。 |